达人空间——宋钰妍同学美文选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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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了,才知道
繁密的枝叶投射出巨大的阴影,迂回的年轮刻画出岁月的沧桑。走近奶奶院子里那棵上了年纪的老杏树,才知道——
——题记
斑驳的树影滤过细碎的阳光,我背靠着枝干,贪婪地享受着你用一片片巴掌般的绿叶筑成的庇荫。这么多年来,我在你的庇护下躲过了一季又一季盛夏的灼热。然而这份凉意,究竟还能陪伴我多久……
冬天悄无声息地过去,短暂的寒风掠过你的枝干,却掩去了你原本该有的一身绿意。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四月了,这个城市的春天处处充斥着鸟语花香,而你却还是举着光秃秃的手臂,日复一日。周围缤纷的色彩越发衬得你单调突兀,有种令人畏惧的苍凉与寒冷。这棵见证我成长的大树,终于要在时光洪流中一去无返了吗?以一种衰败的姿态,怀念自己曾经的繁荣。十多年的陪伴,如今你却再也无法绽出绿枝与我笑脸相迎。
一周后,我怀着最后一丝希冀去看望你。我走近你看起来依旧精神的躯体,抚过你皮肤上的一寸寸裂纹,心中泛起了无尽的酸涩。我想折下一截树枝留作纪念,伸出手,却愣在了那里——小巧玲珑的新生绿叶正躲在枝桠间,含羞带怯地看着我。讶异与欣喜交杂,竟让我有想哭的冲动。
我的老树,走近了你的顽强我才知道,劫后余生的欢喜是那么令人撼动。
再见你时,满树粉白的花朵像涌动的浪潮,微弱的香气却美得袭人。走近了,莹白与粉红交映,花瓣内的红点像极了美人额间眉心的一点朱砂,端庄又不失俏皮。
花海总有消失的那天。那天光影交错间我只看见满树耀眼的金黄和你招摇的笑。我抬手挡住刺眼的光芒,有些许的失望。可你也不怒,只是挥了挥手臂,送给我一颗你精心孕育的果实。饱满的果肉泛着诱人的光泽,咬下去,汁水和果肉的馨香充满整个口腔,让人从心底生出丝丝甜蜜和温暖。
我的老树,走近了你的芬芳我才知道,华而不实远不如累累的硕果。
乍看庭外开得难舍难收的花朵,走近了才知道,花间还漂浮着涌动的暗香;漫步环绕山间缠缠绵绵的溪流,走近了才知道,水中还有往来翕忽的游鱼;眺望远方荒野参差不齐的枯藤,走近了才知道,林中还拥抱着一束束阳光。而我感叹你的繁荣昌盛,走近了才知道,你是在用生命奋力书写自己亘古不变的荣耀。
左手青春,右手年华
时光如落叶般扬扬洒洒,掷地有声。我们在青春的旅途中行走着,消逝着。
——题记
青春是一场盛大的赞歌,歌唱着一路走来的痛苦与欢乐。
叹青春花落有时,花开无期;怨世人相见有时,后会无期。走进风里雨里,无论有意无意,青春中可以有哭泣,但是绝不能放弃。
花样年华的我们总是因为患得患失而失意。只是因为害怕承受与梦想擦肩而过的怅然,害怕被自己雕琢得细致入微的梦想会在某个瞬间就突然碎掉,害怕自己无能为力,害怕最终不得不一个人逆着整个世界汹涌的人潮行走。而这个时候,前人的青春总是能黯淡了眼泪,普洒乐观与奋斗的阳光。在“身世浮沉雨打萍”里,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感叹;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长啸;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执着;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放。
青春如一帘飞瀑,在无悔的奔流间体味生命成熟之初最纯美的色质。
当我们还像个流离失所的孩子,整天漫无目的地流浪,可以笑得一脸明媚,直到真正长大的那一天。那一刻,我们的心也许会莫名地抽搐一下,泛滥着止不住的酸楚。也许是习惯了快乐,习惯了无忧无虑。而下一秒,我们就会带着回忆,带着憧憬,带着对未来的期许,开始了我们美丽却易飘零的青春年华。
席慕蓉说,记忆是无花的蔷薇,永远不会败落。
青春短暂,如羚羊奔过草地,清风掠过云幔,流星划过天际,故人消失人海。来不及回味,已走到尽头。
也会有一天,我们的青丝熬成白发,依靠在檀木编织的摇椅上,关于青春的回忆在阳光下分割成一段又一段,而我们,已全然分不清始末。
我们总在告别中强调着坚强。告别了旧日历,就等待着去撕明天的日历;告别了我的昨天,我将拾起你遗落的叶子,邂逅明天。
风吹起犹花般破碎的流年,那些记忆便成为人生旅途中最美的点缀。看天,看风,看雪,看左手映着倒影的不朽青春,看右手悄然流逝的青涩年华。
留在时光里的温馨
独倚轩窗,窗外细雨纷纷。品一杯香茗,亮一盏暖灯,拥一本好书,定格成时光里最柔软的温馨。
儿时的日子像细小的水流,融着纯真高高流下。空闲的时光,我常常在童话中度过。
《小王子》的作者圣埃克絮佩里在献词中说,这本书是献给长成大人的从前那个孩子。《小王子》的澄清,如一颗尚未蒙尘的水晶,在温婉的时光中熠熠生辉。在安徒生的故事里,人鱼公主单纯的心,犹如朵朵跳跃起伏的浪花,缠绵出绚丽洁净的泡沫,在我幼小的心灵中蔓延成海。世界多美好,幼稚的我在童话中感受人性的善良,领略山川的静美。
慢慢长大,我在学习中触碰到四大名著的魅力。
读红楼,我惋惜黛玉垂锄葬花的无奈,为宝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掉眼泪,更感叹一个盛大家族由盛而衰的辛酸,为古今的炎凉世态所震撼。
品水浒,一百单八将侠肝义胆的好汉在曲折的命运中向我控诉大宋盛世下的苍凉与招安的无奈,也诠释了舍生取义的气概与风骨。
捧西游,一部从小看到大的书又在我的再次翻阅间带给我不同的领悟,是人生路漫漫的艰辛,也是师徒四人不离不弃的精神与顽强毅力。
看三国,桃花下三结拜的义气贯彻兄弟间的心扉,波澜起无限精彩。我从中读懂了忠心与肝胆相照的兄弟情谊。
在阅读之旅中,我愈发迷恋散文语言的力量。
朱自清的《背影》展现了一位大文学家非凡的语言功底,一幕幕父亲与儿子离别的画面,温暖的犹如寥寥黑夜下的长明灯,饱含温情。《荷塘月色》则描绘出一幅醉人心的月华夏荷图,圣洁如天使般使人不忍触碰。花瓣间渲染的玉白色仿佛在露水下缓缓流淌,又似笼着轻纱的梦。月下出浴美人般的荷花仿佛周身环绕着光辉,诗人啧啧称赞。
书香如酒醉心上,充斥成时光中的馥郁芳香。这是留在时光里无声的温馨,我感受得到。
随笔三则
(一)
“夏来青岛罩绿纱,朝听鸟语暮看霞,还有好景君须记,小西湖畔红莲花。”
去青岛是一时兴起。父亲把车停在离海不远的一个天桥下,摇着蒲扇的看管老大爷悠悠然躺在阴影下的摇椅中,随意收了点钱,又闭上了眼睛,享受着微风拂面的午后。
沿着一条悠长的下坡路走,我们在路旁的小酒馆吃了顿午餐。刚刚打捞上来的新鲜扇贝和蛤蜊,刻着美丽花纹的壳上还沾着苍白的泡沫。临街的方桌上并排摆着三个大啤酒桶,不时有穿着拖鞋和大背心的人来打上一袋带回家。在啤酒的香气和树阴里的蝉鸣中,在老板娘和顾客的寒暄声中,在远处海浪的拍打声中,一路上的疲惫荡然无存。
沿途有一所中学,两家医院,邮局和银行。中间交错穿插着弄堂窄巷。
当时的时间应该是三四点吧,不宽的主道路上俨然一副市井形象,画面都变得生动。
卖鱼虾的小贩一边吆喝一边利落地刮着鱼鳞,鲜腥的味道总是离很远就能闻到;修鞋的老奶奶满头银发,认真地缝补一只鞋底;卖酥饼的阿姨和卖杂货的大婶靠在一起交头接耳,准是在聊着附近人家的八卦;卖花甲的年轻小伙子静静地坐在那里;卖蔬菜的老爷爷和卖水果的叔叔忙碌着;一群孩童在小巷间追逐,脸上有那个年纪特有的天真与烂漫;头发蓬乱、脸色发黄的女人端着水盆走进弄堂,眼里满是对琐事的不耐和对生活的失望。
路的尽头就是海和正在翻新的栈桥,海浪翻滚的声音在某一刻突然明晰,海风裹挟着海水的咸味扑面而来。四点钟的太阳在半空中跳跃,海水升腾的雾气将歇未歇,模糊了远处的青山。
曾沦为殖民地使这个城市多了一番独特的韵味,临海附近的建筑多是德国建筑群,让这片海域平添异域风情。
站在游轮的甲板上,看着古老的军舰靠近又远离,看着海面上闪现的太阳,看着错落有致的欧式建筑在零散的日光中隐约。
一幅幅画面排列组合,那是我记忆中最真实美丽的青岛。
(二)
今年的冬天好像特别冷,寒流来袭,大街上的羽绒服已经随处可见。
周六晚上下了课,走出电梯的瞬间就感到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
我裹紧了羽绒服,咬紧牙关踏入了漆黑如墨的夜色中。没有星辰与月光的陪伴,九点半的夜晚,飘起了细雨。风夹杂雨丝亲吻路人的脸庞,有一丝疼,有一丝痒,又好像是风卷起地上、草上、树上的水扑来。如此艰难的逆风而行,还真是需要一股强大的力量在背后支撑呢。这力量于我来说,就是爸爸妈妈和温暖的家。
周日近中午,和同学约好一起去吃火锅。正好是立冬,下了楼和爸爸聊天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口吐白气的季节了,说出的字在刹那间就变成了空气中漂浮的一团团白气。
说到冬天,我总是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大衣、围巾和烤红薯。
我已经很久没有吃烤红薯了。还记得小学的时候,在姥姥家门口,一个阿姨总是戴着大大的毛线帽子和遮住了半张脸的口罩,满是污迹的围裙很难看出它原来的红色。她的烤红薯是最好吃的,柔软的金黄的红薯肉和外面烤出糖汁的皮。每到冬天,我和同学放学经过总会一人买一个,热乎乎金灿灿的红薯既可以暖手,又满足了我们对食物的热爱。后来我从小学毕了业,姥姥的身体也大不如前,需要有人照顾,于是我就很少有机会吃到那个阿姨的烤红薯了。
直到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阿姨,也许她已经不在那个地方了。而我一直认为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红薯,不管是真的好吃,还是因为那里的红薯承载了我再也回不去的童年时光。
(三)
“第一场雪下起的午后,想和你分享感动。”
今年的初雪纷纷扬扬飘了一天,如鹅毛柳絮般染白了天地万物,连空气都变得异常清冷。
我走在雪中,大朵的白色雪花落了满身。有些笨重的靴子踩实了地上没到脚踝的积雪,发出迟缓的“咯吱”声。模糊一片的雪花越落越多,压弯了原本伸展的枝干,压落了所剩无几的树叶。
远处孩童的追逐声逐渐清晰,他们打闹着跑来,捧起雪堆朝对方撒去,丝毫不在意雪化成水的凉意,咯咯的笑声在白雪覆盖的蓝天下飘荡。
我的思绪乘着他们的笑声,随着飘扬的雪花飞远,跨过微掀波澜的湖面,越过连绵悠长的群山,在一年前的那个校园降落……
那是去年冬天的初雪,落得没有预兆,在一天清晨睁眼的刹那带给我们惊喜。我喜欢这种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带给我的震撼与感动。寒冬的早晨,天地都比往常开阔许多,宽街窄巷、房顶屋檐上的积雪仿佛照亮了全世界。
早晨走进学校还没有很多人,偌大的操场上整个被白雪覆盖,只有零星几串脚印。大课间的时候,全校的人都不约而同冲到操场,就像分离前最后的狂欢。我们在雪中肆意地奔跑,在雪中狂妄地大笑,任由白雪覆盖了五彩的衣服,染白了黑发,模糊了我们浸满笑意的眼睛,我们团出数不清的雪球后胡乱砸去,互相拉扯着在雪中打滚。每个人都是快乐的,所以没有人注意到雪球和衣服接触的一瞬支离破碎的巨大声响。
老师也跟着我们一起疯闹。我们在地上拼出不同的动物,我们相互搀扶着在雪里滚出又圆又大的雪球,我们堆出许多或大或小的雪人,我们跑回教学楼的高处拍下群魔乱舞的操场。
我们多希望那个课间成为永恒。
操场边的跑道线藏匿在白雪中,跑道旁的高大白杨银装素裹。
“早上好啊。”同学的问候消散了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与欢笑声。我回了同样的话,嘴角有一抹不自知的笑意。同学笑问:“有什么开心的事吗?”我摇摇头,又笑道,“下雪了。”
远处晨光熹微,不远万里地照耀大地。不停盘旋降落的雪花在光束下变得晶莹。一年过去了,一年前的初雪却没有随时间流逝。它被定格在我们的记忆中,成为永恒。而画面中的我们,永远是那个青春洋溢的自己。
姐姐的画笔
书桌最下层靠右的抽屉里,静静躺着一盒画笔。它们的宽度不同,笔刷上还未褪去的色彩不同,却一同固执地在一层轻盈的落灰下骄傲。即使它们可能会永远被关在这个狭小黑暗的抽屉中,即使尘埃掩盖了它们原本的光芒。
那是姐姐的画笔。三年前,姐姐离开了家。那是在秋天,我们从小长大的这条路上落满了梧桐叶。姐姐抬起头,说:“今年的叶子落得真早。”十月的阳光铺满了姐姐的脸,她还是那么漂亮。姐姐像以前那样拥抱了我,姐姐说:“再见,你要想我。”她露出灰色毛衣领口的锁骨硌了一下我的脖子。
还在上学的时候,姐姐从某一天开始突然疯狂迷恋一个法国女画家。她总是看着她的画发呆,然后轻轻地叹一口气,摊开她厚厚的练习题。我蜷缩在棉被里,看着灯光打亮姐姐的侧脸,长长的头发带着微卷的弧度垂在胸前,还有苍白的手背。姐姐很辛苦,她的灯每天都会亮到凌晨。但她永远都考不到第一名,永远都考不过那个看起来每天都过得轻松快乐的女生。
后来她就开始像做代数题一样认真画画了,甚至比做代数题还认真。姐姐从来没有那么投入过,那些石膏就像火焰一样点亮了她的眼睛——她开始努力,就像她努力地要考第一一样努力地变成那个法国画家般的女人,姐姐从小就是一个相信“愚公移山”这类故事的孩子。
确实,她做到了。当她挥舞着手中那套价值不菲的画笔时,当她蘸着绚丽的色彩轻柔却有力地点下最后一笔时,我看到了老师眼里清澈的惊喜。
深夜里,我看着她在台灯下常常对着自己的新作发呆,黑白的,彩色的。在午夜的灯光下凝固着。
在我眼里,最动人的并不是那些画,而是作画时姐姐的眼睛和手中仿佛被施了魔法的画笔,行云流水般的舞蹈。
毕业后,姐姐变成了一个热烈奔放的人。其实她一直都是,只不过毕业后才得以展现。她穿着大片色彩渲染却得体的漂亮衣服,长长的卷发被风吹乱,总爱给人一个热烈温暖如太阳般的拥抱。然而这时,她的画却清一色的素朴,清奇脱俗。她拒绝使用一切绚丽的色彩。姐姐和姐姐的画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我问她为什么,她总说画是画给自己的,因为她太大大咧咧了,所以她的画要沉稳些。
再后来,姐姐的画笔时常被搁置在一旁。她很少画画了。她开始穿朴素的衣服,不再热情地拥抱。我开始发现她脸上的疲惫和眼神里的苍老。这时开始,每当她拿起画笔,都是那些华丽而雍容的色彩,硕大的花朵染着大红大紫的俗气。完成后,这些画就出现在市中心各个大酒店的墙壁上。可是姐姐的画笔不再像以前那样施了魔法般,它们在纸上缓慢游移,像风烛残年的老人。
我曾对姐姐说,我不喜欢这些花,我喜欢原来的那些画。姐姐笑得那么无奈,那么自嘲。她说:“可是我画不出来了。有了这些花,我才能吃饭啊。”
前不久,姐姐回来了。她又变回了以前那个热烈奔放的她。只是从三年前到现在,她再也没有拿起过画笔,甚至没有拉开过那个抽屉。
也许那套曾承载着姐姐年少时所有梦想的画笔随着姐姐年少时的梦想,一起被关在了黑暗狭小的抽屉里,并将永远骄傲地落寞下去。